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總監聊聊天:接受不完美之美-繭裹子與木刻染印花

繭裹子和印花樂,幾乎是在差不多的時間點創立的。一開始我們就注意到了這個充滿生命力的品牌,他們的設計有著與我們完全不同的大膽印花、色彩、材質⋯⋯,後來持續關注繭裹子的成長,了解他們是以公平貿易為主的設計品牌,透過他們的品味與觀點,組織起世界各地的公平貿易產品,包括印度、尼泊爾、中南美洲⋯⋯等,作品中有著強烈的民族特色,卻又予人現代時髦的感覺。

散見於繭果子商品中的印度木刻印布料,至今仍是高度仰賴手工的產品;因為是全手工製造,所以即使累積了千年經驗與傳統,仍經常出現誤差。但欣賞印度木刻印,重點絕對不在追求毫釐未差的精準度,而是手工雕鑿的線條之美、色彩層次之美、印度生活靈感之美⋯⋯

而我認為最美的,還是他們從中悟出的藝術哲學:接受。儘管和一開始想要的不同,但如果放下追求精準的執念,反而能享受意想不到的隨機之美。從印度人的創作態度裡,好像也看見了一種更自在豁達的生命智慧。

以下為總監Ama與繭裹子的對談:

Ama:可以簡單介紹一下繭裹子是如何開始這個品牌的嗎?

繭裹子:該怎麼說起好呢?其實我們本來就是設計背景,一開始想做點自己的東西,但發現感興趣的好像都是「公平貿易」素材;當時公平貿易在台灣還是很陌生的領域,所以我們從素材開始認識、研究,甚至跑到產地去⋯⋯研究了好幾年以後,才正式決定要投入以公平貿易產品為主的設計。

Ama:目前品牌的印花布料都是如何製作的呢?可以簡單介紹與這些生產者的合作過程嗎?

繭裹子: 最初的產品是從2011年的有機棉布開始,當時直接飛到印度產地找公平貿易組織,請組織根據我們的需求介紹生產者。公平貿易的合作大概都是這樣,必須要透過當地組織,才有可能與生產者合作;畢竟這些生產者大多不擅長溝通、更遑論是貿易,所以這就是組織的價值。

找到生產者之後通常也不會太順利⋯⋯(苦笑),因為設計溝通的過程很漫長,要花很多時間磨合、嘗試,而且溝通經過好幾層,往往到最後做出的東西根本和我們想的不一樣,色彩不太一樣、印花也不太準確⋯⋯但後來我們就接受了,這就是他們做法,我們反而應該配合他們的生產方式回頭修正設計方法,設計出即使有誤差也無妨的作品,不知不覺竟也奠定了繭裹子的特色。

“ 找到手工存在的價值,這正是公平貿易最重要的精神。”——繭裹子

Ama: 印度擁有悠久的木刻印花布傳統,請問他們是如何製作的呢?有何特色呢?

繭裹子: 印度木刻印原來的用途就是為了做婦女的「紗麗」(註解),紗麗是生活的必備品,而一塊紗麗往往要用到六公尺以上的布料,所以木刻印布料的需求很大。因為種姓制度的關係,雕刻木版的技藝是代代相傳的手工,他們傳統的印花圖案會來自生活中所見的事物,例如神廟的建築圖案、大象、神話故事、自然元素⋯⋯等。雕好的木版可以用很久不會損壞,一間工廠裡往往會累積成千上萬塊印花木版,非常壯觀。

印花師傅也往往都是男人,因為印花很耗體力,越大塊的木板越難印均勻;基本上他們套色也沒什麼技巧,多數都是憑經驗與手感套印,所以很難要求精準。不過因為印花的呈現往往非常繁複華麗,有的甚至還會撒金粉、搭配繪畫⋯⋯因此精準度也就無關緊要了。

不過如今印度的木刻印也面臨世代斷層,因為傳統的木刻印做法實在是太辛苦,而且工廠條件也都很差,所以生產者越來越少,反而是絹印工廠越來越多。不過木刻印的效果,還是只有木刻印有辦法做出來,這點就是木刻印值得珍惜的原因。

Ama:繭裹子是如何構想印花靈感的呢?

繭裹子: 一方面是配合生產特性而設計較大塊面的抽象印花,另一方面,因為木刻印工廠往往已經擁有大量的現成圖案,所以我們也會直接利用已經有的圖案進行排列組合和配色,畢竟重新雕一塊木版曠日費時,效果也不見得會更好。但光是排列組合和配色就相當令人傷腦筋,因為真的太多了⋯⋯

不過即使是用一樣的版,我們的印花設計方法也和他們完全不同,印度人的印花就是遵守傳統的樣子,我們會混用多塊花版重新組合圖案,對他們來說是從沒看過的做法。在工廠裡也會看到來自世界各地的買家所生產的布料,德國、日本、美國⋯⋯美個國家的布料喜好都不一樣,非常有趣,想這也是公平貿易生產過程的樂趣之一吧!

Ama:繭裹子是如何構想印花靈感的呢?你們認為印度木刻印最重要的價值是什麼?一般人該如何欣賞繭裹子的布料?

繭裹子: 我們一直在推廣的品牌概念其實是「生產過程」,讓大家看見手工生產的珍貴,有別於大量的、制式的、精準的機器生產,手工生產品散發著無法取代的生命力與獨特性,我們作為設計者,只是讓這個過程能夠被突顯、被看見,並透過品牌溝通,讓大家學習欣賞手工的「不完美」,但找到手工存在的價值,這正是公平貿易最重要的精神!

採訪後記:

這篇文章是在2018年,為了出版印花樂第二本手作書《印花樂的手作時光》而進行的採訪;繭裹子同樣是成立超過十年的台灣設計品牌,一路走來與我們相互學習、扶持,是非常針對的創業夥伴,也對他們的理念和商品都非常欣賞。希望台灣品牌們可以一起這麼攜手前進!

——本文同步節錄於印花樂著作《印花樂的手作時光》(2018, 悅知出版)

撰文:沈奕妤(Ama) / 印花樂共同創辦人暨創意總監

照片提供:悅知出版、印花樂


關於創意總監Ama

2008年和兩位高中同學一起創立了「印花樂」品牌,人稱大稻埕S.H.E裡的S。喜歡露營、爬山和瑜伽,這輩子註定要走在修煉的道路上才甘心。